无题

一

金秋，艳阳高照。

灿烂的阳光投射到麦田上，伴有微风吹过，灵动了一片波澜起伏。斑驳的云彩为波浪点上了斑点，又有远处几缕细细的烟，斜斜地向远方飘去。原野起起伏伏，麦田摇摆着，一浪更比一浪高。

她在麦子间穿行着，像手指搅动海面，掀不起一丝波澜：浪还是一样的浪，麦还是一样的黄。她手中抱着一本书，竟也染上金黄。

她抬头看向前方，路还很长。

二

大风呼啸。

高大的落地窗外，乌云遮住了整座城。黑黑的天空下，目光所及，尽是雪白；有雪粒随着狂风飞舞着，无休止地运动、碰撞着。像是黑烟，漂浮、飞舞，不会散去。

风，呼啸着，搅动着；雪，飞舞着，碰撞着。

如此寒冬却无法侵染屋内一分一毫。恒温系统忠实地运作着，发出低沉的嗡鸣。全息电视关着，不发出一丝声响，只是投射着几个跳动的数字，那是时间。

角落里，一盏台灯顽强地对抗着，对抗着黑压压的乌云带来的无情黑暗。他坐在桌前，漫不经心地拂过书本，一脸阴沉。

帝都的天气虽然时常会随着投票结果变化，但是还没有哪一次变化得如此契合他的心情。

他长吁一口气，抽出了一张信纸。

三

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，一身旧旧的老式风衣，维莉安娜抱着一叠书走在帝国军事学院宽阔的走廊上。

作为尤利苏斯帝国最杰出的老牌学校，这里自然妆点了帝国引以为傲的高科技。如果说帝都是一座科幻之城，这里便是一座“科幻中科幻”的奇迹。

虽说如此，随处可见的“新奇玩意儿”还是让维莉安娜感到震动。原本沉稳的脸充满了差异，伴着连连惊呼，着实显得有些“鹤立鸡群”了。

不过，因此投来不善目光的同学们，在注意到她胸前闪闪发亮的星形徽标后，不约而同地收下了偏见，转而露出了善意的笑容。

像她那样来自哈尔纳斯的留学生在帝都并不少见。他们总是友善、勤劳、乐观：这样的人到哪都会受人喜欢，大家也就无所谓“是否见过世面”了。

于是维莉安娜走到了一间教室门口，低头看了看书叠顶上的全息终端，走了进去。她找了个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，准备迎接自己在这所异国大学的第一节课。

四

他坐在黑金配色的自适应大理石沙发上，把玩着手上昂贵的宠物机器人。

维多维尔有点郁闷。前些天，一场晚宴上，有人说他是“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”。他不是特别明白这是什么意思，也完全不想翻开他崭新的课本寻找答案。只是，直觉告诉他，这是在骂人。

不过就这样去吧，他想。反正他不用考试都能在帝国军事学院招摇一番，无论他们怎么骂，都不会有太多影响的。

他捏碎了手中的机器人，随手向一旁丢去。

五

昏暗的房间里，一盏台灯下，一行行清秀的字迹在纸上写下，白皙的手在书页上不时翻动着。这是在深夜，维莉安娜正在奋笔疾书。

明天就是帝国工造研究院招收新人的日子。那是尤利苏斯帝国的最高学术机构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科研成果在那里诞生。帝国工造研究院的招收制度非常严格，就算皇帝陛下都不可能安插任何一个不达标的人进去工作。要想获此殊荣，参加考试就是唯一的途径。

幸好维莉安娜从不浪费一丝一毫的阅读时间。也正是这样，她才得以走出那座边陲小镇，走出贫困的祖国哈尔纳斯，考到了尤利苏斯帝国军事学院：顶尖国家的顶尖城市的顶尖大学。

所以她阅读着，乐观向上，一如既往。

六

今天维多维尔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颓废了。虽然只要打开电视就有数不清的节目可供消遣，虽然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沉浸到全息终端的欢愉中，但是他现在坐在书桌前，百无聊赖地揉搓着手中的纸团。

他盯着台灯下飞舞的小虫，心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。

稍早些时候，他随父亲去视察帝国工造研究院。虽然那里有眼花缭乱的先进设备、天马行空的新鲜想法，这些无不令来人惊叹；但是维多维尔不太关心这些。他只注意到一个来自哈尔纳斯的女研究员：文静沉稳、一丝不苟、风度翩翩。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她拿住了。

只是帝国工造研究院的严格，是帝国上下的人都知道的。皇帝陛下尚且不能暗中操作，更别提一介要臣的子嗣了。这竟是他此生第一次感到无力，全无心情，只得揉搓着纸团。

突然，他眉头一皱。

只有一条路了，他想，那就是考进去！

这竟也是他此生第一次主动拿起书本。

七

结束了一天的工作，维莉安娜给自己泡了一杯热牛奶。现在帝都有很多地方在卖一种叫“增效剂”的新兴产品，号称可以快速有效地安抚精神。不过她还是更偏向饮品这种传统的生活方式——说实话，那些用“增效剂”的实在有点像旧时代的“瘾君子”了。

她打开一本书，却不觉想到了一个最近刚刚参加工作的后辈。虽然出身豪门，却意外地好学上进，礼仪风范也恰到好处；更令人惊叹的是，他完全靠自学考进了研究院。

她自然对这位后辈产生了一丝好感，作了温柔地教导。好巧不巧的是，他们正好分到了同一个项目组。

她不禁抬头看向窗外。工造研究院的员工宿舍在整座城市的中央地带，也在最高的地方，宽阔的落地窗显示着全城的风景。

粉色和青色的霓虹灯交相辉映，照亮了大街小巷；来来往往的人群即使到了深夜也络绎不绝；全息投影打出的广告更是无处不在，赋予了这座城市一股别样的烟火气息。

只是，半年之后就要回国了啊。

想到这里，一丝不舍又流上她的心头。

八

这篇一望无际的麦田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。

自从下车之后，她已经走了多远了呢？维莉安娜不是很清楚。

作为留学尤利苏斯回国的高端人才，她被祖国分配了一个艰巨的任务——返回家乡主持自己的研究院。

她一下穿梭机就被开车送回了这里。在她的强烈要求下，她下了车，打算步行完成最后一段路程：穿越这片麦田。

失去了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，她有点不习惯。只是这没有被玷染过的自然光景，也许才是真正的安宁。

不过不论如何，总是会有一本书忠实地陪着她。

不知不觉地，家乡熟悉的房屋已经近在咫尺了。

九

前几天维莉安娜收到了维多维尔寄来的信。

她觉得很惊讶：因为没想到这个只有半年之交的小后辈还记得她。

她换好了衣服，拿着一本书，推开了门。更令她没想到的是，维多维尔就站在门口。

他矗立着，穿着一身朴素的正装，手里抱着一本书。

十

“今天学的课文，你有什么感想吗？”

“天啊！这对夫妇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才！”

“不然呢？毕竟是最伟大的两位科学家啊。”

“维莉安娜夫人竟然是从伟大的帝国军事学院毕业的！”

“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？要我说，更令人震惊的是，‘大学士’维多维尔竟然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！”

“他竟然是为了维莉安娜夫人才成为科学家的！”

“果然读书改变命运吗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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